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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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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那之後,已經過了八天了。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,是因為這八天實在度日如年。梁丘賀把我鎖在房間裏,定時定點由女傭送飯。有一天竟然半夜砸了房門進來,他喝得爛醉,他說,蘇承安,你他娘的越來越沒勁了。

“砰”房門又一次被粗魯地踹開,我想也沒想,身後的一雙手就開始扯我的衣服。我幹脆站著沒動,他又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,我掙紮了一下,被他嫌棄地甩開。

“你是個死人嗎?伺候人不會嗎!”

“不會。”我拉好衣襟,重新扣好扣子。

“媽的!隨便哪一個都比你會玩。”

“那你去吧。”我當沒人一樣拿起床頭的書開始看,“我累了。”

我其實不知如何面對他,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讓我身心俱疲。梁丘賀大概生來就不是能收心的人吧。

“你……”他還想說什麽,又看我實在冷漠,轉身摔上門走了。

“老程!把他給我看好了!我今晚不回來了!”他的聲音從走廊傳過來。

又過了兩天,管家老程私自把我放出來透氣,我站在陽臺上看後院種的花,又想起他那時說的話。

好巧不巧,他正站在車庫的側面和一個女人接吻,從我這裏恰巧看得到,他也看到我了,但什麽表情也沒有。他把那女人橫抱起來,進了別墅的側門。

我為什麽還要在這兒自取其辱。

我沖回房間,開始火急火燎地收拾東西,大腦一片混亂。我把衣服一股腦丟在行李箱裏,桌子上也被我翻得一片狼藉。正在此時,管家走進來給我送茶,看我急匆匆的樣子,又看了看行李箱,瞬間明白了。

“承安少爺。”老管家的眼裏竟然充滿了期許。“只有您能再次找回少爺了。”

“他不是好好的在樓下麽。”

“承安少爺……”

“好!”突兀地響起一個嗓音,硬生生地夾在我和管家的對話當中。“你想出去是嗎?好,今天就讓你出去。”梁丘賀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上來了,他的領帶斜搭在肩上,一字一頓地對我說。

我自然詫異,他卻隨即扔給我一件梁丘家的工作服,命令道:“穿上!”

我老老實實地把工作服套在身上,在管家擔憂的目光下,被梁丘賀拖出了別墅。

我坐進跑車的那一剎那,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便發出一聲鄙夷。“哎呦,少董您怎麽什麽人都往這車上帶啊!”

“找個傭人幫你拿東西。”梁丘賀坐到駕駛座上,發動跑車。“走,給你買戒指。”

“那我要純金的!”女人立馬興奮了。“不不,我要鉆戒!剛剛你親了兩下就給我扔大廳了!以此補償吧!”

“好。”

我什麽都不能表現出來,我不能認輸。

轉眼間,汽車已經開到商業街附近,我們三人下了車,我自動走在他們後面,這樣,梁丘賀便不會再看見我臉上的表情。

走過了幾個高定店鋪之後,女人吵鬧著還要買新包,梁丘賀和她一路說著,到了一個岔口的時候,對話聲戛然而止。梁丘賀突然停下腳步,直勾勾地盯著前方。我擡頭去看,只見路邊站著一男一女,正有說有笑的討論著什麽。梁丘賀那樣一直盯著,直到他們走近,我才驚訝地看清那女生竟長得和我有七八分相似。我的頭嗡地一聲響,眼淚隨即噙滿眼眶。我在幹什麽?那女生,我希望我猜的是錯的,只是下一秒,梁丘賀就憤怒地喊出聲來,他喊得那一句充滿了恨意,我從未感覺過他的這種情緒,就像從很久很久以前漫長的時光裏長出來的。

“程林安!”梁丘賀喊著,走上前去。

我還在發怔,程林安,程林安,這名字似乎似曾相識。

對面的男人眼神立刻變了,他護住那女生,看上去那麽清秀的一張臉上竟也能露出那樣可怖的表情。

他們互不相讓,足足有好幾分鐘,我伸手想把梁丘賀拉回來,我想說,我們走吧,阿賀。可我看著那張與我如出一轍的臉,那句阿賀更是叫不出口。心如刀割也不過如此了。

最終還是與我們一起的女人等不及,開口問起梁丘賀買戒指的事。

梁丘賀不耐煩地扔給她錢包。我本想跟著一起離開,又被他一句話叫了回來。

梁丘賀步步逼近,他說:“好久不見啊,程林安。”這名字究竟在哪聽到過。

對面的男人好像真的生氣了,他們不知爭了幾句什麽,兩個人互相揪住了對方的衣領,扭打在一起,我看得心驚,那句一直憋在喉嚨裏的“阿賀”竟一時間叫出了口。

梁丘賀回頭看我,眼裏是不解與愈演愈烈的怒火。

他在下一秒爆發了,像積壓多年的□□。“好啊,蘇承安,你長本事了,你也討厭我是吧。好,好,你去啊!你怎麽不過去!滾過去!你不是也看那小白臉比我好,去!滾到他們那邊去!”他氣急敗壞,我只能狼狽地護住頭。阿賀,阿賀,我心裏的聲音還持續不斷地叫囂著。我像個沒用的廢物。

突然,一直站在男人背後的女生沖過來把我從地上扶起來,她大聲地沖梁丘賀喊著,讓他有什麽火都發給她,而不是我這個不相幹的人。不相幹的人,是啊,我在他們三人裏可不就是不相幹的人麽。我擡頭看她,她雖塗著紅唇,卻依然是清純靈巧的模樣。

梁丘賀楞住了,看了看她,又遲疑地看了看我。

那男人走過來拉走她,我聽見他叫她的名字,說:“安安,我們走。”

安安!

安安。

我霎時間覺得頭暈目眩,原來不止之前那些,所有的一切都是騙我的!與梁丘賀相遇的日子開始像走馬燈一樣地在我的腦海裏放映。騙我的,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,他叫我“程林安”。“安安”這個名字,原來從頭到尾都不是我。

梁丘賀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大哭,他的樣子,和我自己一樣。真是活脫脫的賤胚子,我想著,我也好他也好。我俯下身子一下一下拍他的背。

我的阿賀,我的阿賀。

我心裏一直叫囂的聲音終於停息了,也許是它自作主張地跳出了心臟;又也許是,那棲息的心臟已然壞掉了。

已經,不能再發出任何響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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